2009年5月15日:
三月初入境英國的伯明罕機場那一天, 我們一家三口是一起通關的。
移民局官員是位微笑的大嬸, 她接過護照時對我們說了聲嗨, 便低下頭來開始審查。我們戰戰兢兢地回嗨, 也低下頭準備面對天馬行空的盤問。
兒子在我懷裡, 本來是一臉肅穆看著那位素未謀面的大嬸, 幾秒鐘之後, 他竟也回了聲嗨。他那一聲嗨嬌嫩地有如黃鶯出谷, 卻石破天驚, 大嬸、我和蠟筆眉全都同時抬起了頭, 不可思議地看著小土人。
大嬸可能覺得這麼小的外國嬰兒用英文打招呼很新奇; 而我們訝異的卻是因為聽到兒子在該說嗨的時候說嗨, 雖然小土人聽得懂一點英語, 但這是史無前例的對答。
不知道在英國受了什麼大刺激, 兒子從英國歸來後就變得話特別多, 雖然仍舊沒人聽得懂。也許是模仿我和蠟筆眉講話, 也許是模仿小表姐講話, 也許是綜合大家的話, 也許是自己發明的話。同齡的小孩已經可以說句子, 但兒子似乎還在摸索中。我們也不以為意, 沒有特別教他什麼, 只求自身講話清清楚楚。
蠟筆眉和我都覺得現階段只讓兒子自然習慣我們家的語言模式, 讓他自己去拼湊出系統就可以了。中文和土文是爸媽的母語, 兒子有權利也有責任把兩者學會, 英文(這第三者呀)就暫時靠邊站吧!
有許多土國緊張媽媽和擔心爸爸覺得我們沒有好好利用自身的資源來教導小土人英文, 讓小土人空有一對每天用英文交談的父母卻沒有在英語學習上得到最大利益。蠟筆眉笑笑說:「老子(他是沒用這個字啦! 只是他的口氣聽起來就是這樣囂張)從研究所才開始學英文, 還不是學得很好! 英文那麼簡單, 有必要從一歲就開始學嗎?」
英文老是學不好的人應該很想打他吧? 總之, 雖然沒有特別教兒子英文, 但最近我們發現他接觸的三種語言都同時進步很多。
有一晚, 我和蠟筆眉閒聊關於Tony 老師的飛機誤點一事, 整段對話一直重覆plane 這個字。本來在玩車的兒子突然跑到玩具堆裡, 把土航空姐送的飛機模型挖出來轟轟地玩起來, 我們都嚇了一跳! 難道他知道我們在談飛機?
蠟筆眉說可能是湊巧, 就用英文對他說:「把飛機拿來給爸爸!」兒子馬上照做, 他果然聽得懂! 蠟筆眉大喜, 馬上得意忘形, 很貪心地用英文指使兒子:「跟我唸一次, air~pla~ne!」這下子兒子卻硬是不開口, 把爸爸甩開了。
就這樣, 從英國回來後的三月是一段摸索期, 三種語言都渾沌不明。
最近一個月起, 因為跟小美表姐的互動頻繁, 兒子的土文能力開始有了大進步。
他會說完整的土文句子了。由於土文的動詞在句尾, 動詞的變化可以顯示主詞人稱, 所以一個句子裡不需要有主詞, 光看動詞就知道主詞是什麼, 所以小土人的句子是這樣的: 受詞 + 含有主詞變化的動詞, 只有兩個字, 卻是正確無誤的完整句。這個模式裡他會說的第一句是: 我要吃飯了(未來式)! 真不愧是豬太郎, 先學吃的免得餓著。隨後又有: 穿鞋子! 你要起床嗎? 要打開嗎? 沒有喝到水。爸爸在開車。我在騎馬。
上述最後兩句連我都不會。他說的時候我還當他又在跟火星朋友聊天了! 有時候想想兒子真可憐, 明明跨出了成長的一大步, 卻沒有識英雄的媽媽在旁邊鼓掌, 看來我得快點找老師學土文了。
中文方面依舊是懂得多、說得少, 會說的字以食物居多。讓我感到安慰的是, 雖然他說得不多, 但我知道我說的話他絕大部份都聽得懂。他一直在默默記住聽到的音, 默默連結音與意義。
最近幾週他不再默默學習了, 而是大膽重覆我們剛才說的話, 通常是最後一兩個字。我叫人名的時候, 他跟著叫。助教布兒茱, 他念成“不救”; 助教哥可汗, 他唸成“康康”; 只要字裡有s音的, 都被他的口齒不清唸成了j音; 至於老早就會了的蛋糕, 他還是唸成“大糕”; 而餅乾、葡萄乾不知怎麼地都變成“雞雞”了! 早上賣芝麻餅的經過樓下叫賣, 他也跟著叫芝麻餅、芝麻餅!
他在語言方面的進步跟我們預計的差不多 — 時候到了自然就開口。也跟我自己當初預料的一樣 — 我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抵不過大環境的影響。雖然兒子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多, 我一直和他說中文, 但小土人終究比較會土文。
蠟筆眉之前做的夢(夢見兒子琅琅說土語)果然成真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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